Lucia 是个幸运的人。去年的这个时候，按照大牌经纪公司的惯例，她本应该在 UTA (United Talent agency) 的收发室里跑腿。但 Lucia 不仅成了 UTA 目前唯一一名中国员工，还刚进 UTA 就坐在了一位资深经纪人的对面，他在电影部门负责部分编剧和导演客户。
他们之间隔着差不多三米远，经纪人的办公室是一间十多平米的房间：房内的书桌可以调高，以免每天收发 300 封邮件久坐伤身；大面玻璃窗，以便给 Lucia 下达指令。自从做上了经纪人的位置，这位先生就再也不用自己拨电话了，但他还是得每天花 10 个小时的时间对着话筒或电脑跟人打交道。
Lucia 还只是个经纪人助理，每天收发的邮件数目是 200 封。她坐在过道的隔间办公桌前，桌上摆了两部电话，每部电话有四条线。她的工作是帮这位经纪人——也就是她的老板——播出电话、接住电话，不能漏掉和客户通话中提到的任何一个细节，还得记着消音。头两个月，她早上 7 点就开始工作，即使省去午饭的时间，还是得干到晚上 9 点。
“这里容不得你出错。” Lucia 说，老板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哪些人真正把所有时间都贡献在了工作里。最终 75% 的人会离开。
自从大制片厂上世纪中期开始不再接管艺人和演职人员之后，激烈的竞争就转移到了经纪公司身上。在好莱坞，流传着两句话，一句是“经纪人从来不在酒吧或咖啡店喝番茄汁，因为生怕别人误以为他们喝的是客户的血。”另一句则更加可信，“如果你随便问一个好莱坞演员最近在忙什么，最可能的回答是忙于找经纪人。”成熟的艺人需要人帮他抓住更多机会，对新近电影人来说，他们则迫切渴望被引荐。
来好莱坞寻找机会的人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多。但经纪公司还是在为扩大客户群发愁，因为新近的人群良莠不齐，而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签下他们，还得帮客户把项目谈成，这样才能收取 10% 的佣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经纪公司和大制片厂、制片公司和制片人创建了紧密的联系，他们总能在第一时间知晓每一个项目的动态。但既然制片方希望候选人涵盖到整个好莱坞，结果就是他们对每个大牌的经纪公司都大致如此，剩下经纪公司暗中较劲。
打个比方，当制片方需要找编剧的时候，CAA 、WME、UTA 和 ICM 几家大的经纪公司都会得到消息，他们会忙不迭地在数据库里搜索可能合适的客户。大多数时候，经纪人可以通过数据库里的细分标签迅速找到最适合某种故事类型的人，但有时候，制片方可能希望听到一些更新奇的点子，比如让一个擅长写惊悚片的作家试试喜剧片。
经纪公司还得当心同行“挖墙脚”。今年 3 月底， CAA 的十几位经纪人离职，而后一齐去了 UTA ——当然，还一同带走了他们的客户和几位助理。 CAA 现在的大股东、私募公司 TPG 得知这个消息后异常生气，质问这种事情如何在“无孔不入”的 CAA 发生。
但很多人认为，这次出走有更大的意义。经纪公司正在发生变化，且这种变化并不讨人喜欢。经纪公司自诩对客户有极强的判断力，但自己却有点失了方向。
“随着资本进入，经纪公司运作的模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纯粹的代理，也没有足够的成长空间。”娱乐咨询师 Seth Willenson 在今年 4 月对 Variety 说。这是过去五年在发生的事。大财团的介入，让经纪公司过度看重账面营收，公司大举进军体育和其他泛娱乐领域，电影和电视部门受到了冷落。而在过去， 正是 Endeavor 和 William Morris 们通过电视业务把公司打造成了经纪巨头。
UTA 看起来是个特例。它仍然是个相对独立的经纪公司，并珍视“灿烂的遗产”。过去， UTA 代理了不少喜剧明星，还通过打包客户的模式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3 月底的这次“倒戈”事件让他们拥有了更多喜剧明星（有趣的是， Jason Heyman，Martin Lesak 这两位在 10 年前从 UTA 出走到了 CAA ），“ UTA 的电影和电视业务会更完整”。 一位资深经理人对 Variety 说：“头两大经纪公司（ WME 、 CAA ）的距离缩小了，第三家壮大了。”
迎接那么多经纪人当然要花不少钱（ 有人猜测花了 2000 万美元）。尽管曾经有过传言，为了赶上 WME 和 CAA ， UTA 也在谋划着引入大型资本。但并没有公开的资料支持这种传言。
人们看到的是 UTA 也在谋求新的业务：在电视、电影、游戏、音乐之外，他们也开拓了品牌推广部门、授权部门和代言部门。同时，这家老牌的经纪公司拥有独立电影部门，经纪人们会组团去参加每年的多伦多电影节和圣丹斯电影节。去年年底， UTA 还增设了艺术部门，代理高收入的艺术家。“我们不太一样。” Lucia 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满意。
确实这些业务看起来很酷，但在好莱坞，还需要考虑到利润和娱乐业的新趋势。让 UTA 人引以为豪的是，他们跟上了互联网趋势，在 YouTube 还未风靡时就成立了数字部门。现在他们跟大部分经纪公司一样，签下了不少网络明星，比如 YouTube上的美妆红人 Michelle Phan。最近， Chiara Ferragni 也表达了对 UTA 的兴趣，她从 Instagram 上起家，现在几乎没有哪个奢侈品不想让她穿戴自己的产品了。
Lucia 的新机会也来了。她说， UTA 想做另一件抢占先机的事。现在，机会出现在了中国。
UTA 正在和中国投资者一起开发原创电影项目，也在推进他们感兴趣的电影、游戏和真人秀的授权、翻拍业务，两年前，公司设立了亚洲业务发展部门。尽管在洛杉矶这样的公司不少，但他们通常也需要找到像 UTA 这样的大牌经纪公司合作，而这些大牌经纪公司很可能会使出惯常的“打包销售”，谁叫中国投资者感兴趣的大牌客户资源都在他们手上呢？
Lucia 因此在公司里换了个座位，因为她的老板正是亚洲业务发展部门的负责人，公司希望他能快速组建团队，好让 UTA 对中国公司的把握“像对好莱坞的 studio 一样”。于是他又另外招了一名助手，把 Lucia 这个厉害的中国助手从无休止的电话和邮件中解放了出来。
“当然每个人都想像我这样。” Lucia 说，“ 每天不要被埋没在繁重的工作中，而有更多的机会推动项目开发。”她在不到六个月的时间里就得到了一次升迁机会，就跟当初跳过“收发室”、直接做助手一样不可思议。
尽管工资仍然不是一个值得炫耀的数字，但 Lucia 还是个幸运的人。“现在，我更像是一位项目经理。” Lucia 说。
而她的同行呢，他们需要考虑更多账面收益，得花心思了解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TDA，earnings before interest, taxes, depreciation and amortization）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必须得做得更像生意人，更有华尔街的范儿，”波洛内说，那些经纪人显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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