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互联网指北
一波三折,罗振宇与罗永浩这档“人类历史上最长电视访谈”最终还是在深圳卫视播出,让锤粉们还是享受到了“彪悍人生”的快感。
然而当罗永浩坐上嘉宾位置的那一刻起,这档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栏目,连其本身存在的意义都需要我们去重新思考了:“只需要认真,别人帮他赢”的罗永浩总是在认真的英雄自己,但不负责做一台好手机,更经不起对别人负责的重担,想与他商业互吹的罗振宇如此,看热闹的路人们如此,哪怕对忠心耿耿的锤粉们也同样如此。
老罗的“自我实现式”认真
一旦在网上提到“认真”二字,很多人就会条件反射式地想到罗永浩,想到那个站在发布会舞台上侃侃而谈的中年胖大叔,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着一行又一行的金句。
然而“认真”似乎又跟罗永浩没关系。在传统认知里,认真代表着持之以恒的专注、善于钻研的毅力和耐得住寂寞的踏实,因此原教旨主义的“认真创业者”不仅要交出质量上乘的作品,还应该保持足够的谦虚和低调,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生态度。
这样的传统观念造就了“产品之神”张小龙,最近又在捧红“王者农药”之父姚晓光。这些既拥有成功产品背书,又拥有韬光养晦的人生经历的大咖们,显然更适合作为人生道路上的榜样——哪怕身处头部话语权的他们,一不小心表达出了些许立场不正确的观点,也有不少人选择力挺他们,“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谁也不忍心去责怪”。
所以罗永浩与“认真”在网民心中结下的情愫,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反讽:如果你足够的认真,为什么连续几代产品无法解决市场反应滞后的问题,在创业 5 年时间里数次遭遇“破产”传闻;如果你足够认真,为什么不去优先解决成像品质糟糕的问题,而是抽空约架质疑者;如果你足够认真,为什么拿不出哪怕叫好不叫座的产品,却在微博上任性嘲讽同行……
其实“不认真”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前提是你只能是一个玩跨圈的票友,而不是去当一个内行。
许多创业者的经历告诉我们,无论是做手机这样的硬件,还是App这样的软件,用户对于产品的选择也是一次强社交属性的行为,下载、卸载、活跃度都是用户个人性格的延伸,用户调性跟随产品逻辑的产生而产生,不以今后的任何运营方式为转移。
于是这个只有锤粉认、路人愤的“认真”反而成为了制约罗永浩的枷锁,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那些忠实的拥趸们一边认真的传达自己最新的指示精神,一边却又不认真的践行自己作为锤粉应尽的职责——甚至这一大波人压根不懂手机也不在意手机,哪怕老罗去卖保健品,他们甚至愿意成为“脑白金粉”。
另一个老罗给了台阶,卖手机了老罗迫不及待地就坡下驴了。知乎也好、微博也好、公众号也好,你们所说的彪悍、情怀、理想主义,虽然上个月我还在问答里把他们当做引以为傲的“病毒传播”营销案例,但对不起,从今天的长谈起,这些标签都与我无关。
根据自己的需求定义“认真”,又悄然完成了一次全新人格的“自我实现”,可以,这很老罗。
老罗不会对他的队友负责
当然有人会说,罗永浩再不负责也成就了罗振宇,让后者完成了一次“papi酱招标”的现象级事件营销,继续实现了对头部话语权的控制。
然而即使没有邀请罗永浩,罗振宇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或者换句话说,罗振宇邀请罗永浩的行为只是执行了他的商业规划。面对这个可能牺牲掉自己品牌背书的嘉宾,罗振宇显然是有诉求的。
一个人能够成为行业导师,不仅需要拥有成功的事业,还要负责解决行业难题。于是,罗振宇就进行了一次旗帜鲜明的内容创业试验:人们愿意在内容阅读上支付多高的成本?互联网行业的话语权在大众层面究竟有多高?标签化的社群经济是否真有想象中的那么繁荣?
然而这场试验显然有些失败。投入大量资源进行预热的栏目,说推迟就被推迟了;好端端的商业互吹成为了罗永浩的“一头沉”相声专场;最遗憾的莫过于,深谙传统媒体和新媒体运行方式的导师,居然自己打破了行业的清规,被“认真不负责”的罗永浩卖得毫无脾气——
首先电视栏目安排在周五晚上 8 点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各大电视台和视频网站都会选择这个黄金档力推自己的王牌栏目,关于收视率的竞争必然血雨腥风;其次刚刚结束工作日的人们势必会迫不及待地投入社交活动当中,留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并不是可以营造出粉丝经济的目标用户。
所以如果邀请嘉宾不是罗永浩,“上电视”的需求本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受众们都在网上待着,网络传播的方式又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花几十万去投放短短十几秒的广告,性价比远不如当个鬼畜素材来得高。
所以如果仅仅是“老罗的节目临时被电视台取消了”,锤粉们并不会太介意,甚至心里还有一丝窃喜,因为“有思想的人到哪儿都不合群”,更何况逐渐被时代抛弃的传统媒体。
不过偏偏这档节目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长电视访谈”,这就正中锤粉们的下怀了:他们选择簇拥精神导师的原因,就是寄希望通过导师的一言一行,来传递自己在现实世界被压抑许久、又介怀于现实因素不敢释放的情绪——特别是看着“自己的思想”去狠狠征服“看不惯自己的旧世界”,体验可以说直逼颅内高潮。
于是罗振宇没有完成预想当中的配合,让自己再次闪现智慧的火花,而是被死死按在了旁观者的座位上,被罗永浩当做了一个传话筒,告诉人们“你们想的,都是错的”。
只是罗振宇也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善于消费标签话题的内容创业者们,在尽情收割被压抑的情绪之后猛然发现,他们已经离不开罗永浩了——或许未来有一天,某个曾经的导师会写这样一本回忆录:《以同行的名义,罗永浩不能垮》。
老罗没有为他的事业负责
罗永浩最后一块阵地是他的事业。他自己也很认同这个观点,毕竟他惊喜的发现“今天已经没有人会觉得我们是外行了”,起因是人家不愿意带他聊人工智能。
所以我们至少可以断定罗永浩不怎么喜欢鲁迅,因为鲁迅说“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意外的嘲讽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但我相信罗永浩老师也是个博览群书的人,因为他像极了《水浒》当中的宋江,又成为了一个修正主义的宋江。
和老罗轨迹相同,宋江创业之前就是大V,而且同样没有创立过什么公司,也没有推出过什么很厉害的产品,急公好义的他总是能“大快人心”,经常以喜闻乐见的形象出现在大众话题里。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英雄好汉们即便和宋江素未蒙面,一到这个名字也会尊称一声“呼保义公明哥哥”,是个人魅力转化为人脉资源,乃至创业基础的典范。
决定创业之后,宋江也有着老罗般吊诡的需求洞察力。人们希望他继续大快人心,他就在聚义厅前树立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人们希望他始终代表正义,于是他让一百单八将对应了传说中的天罡地煞;人们希望得到来自头部话题圈的认同,于是他正面硬刚了大公司祝家庄、用计谋请来了大V卢俊义。
然而宋江的结局不好,顺风局被玩成了“创业者看了都会哭,不转不是互联网人”的10W+爆款文章。
于是在每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上,罗永浩对宋江路线进行了修正。
一个创业者需要兑现他的承诺,因为市场期望是他取得资本支持和市场支持的基本筹码,对市场期望的不严肃兑换是对未来发展空间的榨取,但宋江怎么就没想到“一个男人在他生命的每个阶段,都说了他相信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黑点,甚至还能在情绪上加分,干嘛非得带着梁山兄弟们替天替到西天去呢?
一个创业者需要调整自己的产品策略,因为创业环境的变化速度和变化程度永远会超出预期,否则只能出现缺乏核心竞争力的残次品,但宋江怎么就没告诉员工们“用户的反应总是滞后的,反应时间是 3 到 5 年”,甚至后期还可以根据现实状况延长到“4- 6 年”,何苦公司运营的锅还得自己背,张罗着招安的事情为有才干的兄弟们寻找一个好前途呢?
最不济还可以忘掉自己在创业模式上的角色,纯粹地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忘我的扮演者代言者和执行者的角色。这样无论失败还是成功,总会有那么一群人在叫好,总会让外人看见自家地盘上有着一种沸沸扬扬场景。
要是当年上梁山的是罗永浩,或许《水浒传》就直接改写成“光荣革命”了。不过罗永浩也根本到不了梁山,毕竟我们看不到那样的事业心,或者是宋江那样的在乎,比起成为一个有梦想、有追求、有一个远大目标的人,其他那些真不算什么事。
老罗请先为自己负责
必须承认的是,罗永浩的确可以算互联网传播学大师,但这些方面的天赋并不能解决罗永浩的焦虑,他应该狠下心为自己负责,那就是关掉锤子科技,让锤黑们依附的基础彻底消失。
罗永浩始终无法回避的一点是,理想主义本身虽然并没有错,但是他并没有实现理想主义的能力和决心。锤子科技只要存在一天,就会持续地成为创业者心理层面的一个误导,让他背负着几倍于实际工作成果的舆论压力。
当人们习惯于把来自外来的不同意见,当做“没有接过手人格训练,是在故意丑化自己不喜欢的人或物”,创业就成为了一个拍脑门就能决定的草率行为,必然会带来大量不对用户体验的资源浪费型产品;
当人们习惯于把创业与成就伟大划等号,动辄将创业目标定位在“在某一个领域,能够做一个伟大的公司,使得它在某一个领域给人类带来进步”,创业就成为了理想主义的牺牲品,做出最大牺牲的只能是被截流利益的下层。
当人人都有了定义创业成功的权利,将创业变成一种理论与环境的相互适应过程,需求和产品慢慢就变成了情绪释放的牺牲品,而并非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必需品。
不知道深圳卫视重播的这一天是属于锤粉的节日还是锤黑的节日,抑或是老罗迎来筛选精英的审讯日,至少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有意义的启发,和另一个对创业环境的破坏。
当时光的列车缓缓驶过, 44 岁的老罗眼前又依稀浮现了自己站在讲台前的模样,那个自己还没有做手机时,为价值上亿的脱口秀而努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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